【凌李】《病入膏肓》章十三 失重 上
没想到后来你痊愈了，我却病入膏肓。
——凌远
章十三 失重
章十三 失重（上）
凌远手里拎着新买的蔬菜从电梯里走出来，李熏然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一直低着头，表情诡异。俩人走到了凌远家门口的时候李熏然把手递过来，自然而然的把东西都接过去了，和自己拎着的东西混到了一起。
凌远的手腾出来了摸到了钥匙，“行了，你要实在忍不住就笑吧。你这样下去可能会成为憋笑至昏厥的第一人。”动作不停，打开了门。
李熏然不知道忍了多久，终于得了赦令仰头笑了出来。
凌远黑着脸站在门里，“要笑滚进来笑，邻居听到还以为闹鬼了。”
李熏然手里的袋子被他拎的哗啦哗啦的，也挡不住他突然爆发出来的笑声。他大笑着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笑够了没？”
“没有！哈哈哈哈！”
“那你自己在这儿笑吧。”凌远一把扯走东西，不再理他走向了厨房。
被扔在后面的李熏然连忙跟了上去，“这能怪我吗？怪我吗？！你打空了一个弹夹只有一个中了靶，还不让我笑！”
“你就这么做教官的？！教别人自己却在这笑了快两个小时了吧？！”
“我不教别人啊。就教过你一个人。”李熏然瞪着双眼，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看了过去。
“……你枪打的好怎么不去做教官？”凌远听着他的话，心里一动。
李熏然撇了撇嘴，“不喜欢啊，自己一个人玩枪的时候是单纯的释放与乐趣，很开心。但是教别人的话需要投入耐心和精力不说，那个时候就不是单纯的娱乐了。”更何况，他不喜欢和别人产生过多的联系。
凌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却来教我？”
“你是你啊，不一样的。”李熏然一笑，理所当然的回答。
凌远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生出的那股闷气，倏忽间莫名其妙的就又散去了。
“那你笑的太久了，就不怕我对射击产生阴影不去了？”
“不怕，你玩的不开心吗！”李熏然把脸凑到他面前，眼神认真又期待的望着他。
凌远看着那双近在咫尺比他见过任何一汪池水都还清澈的双眸，第一次毫不掩饰性格里温柔的模样，弯了眼睛轻轻一笑，“开心。”
李熏然呆在远地半响，喃喃道，“凌远你该多笑笑，笑起来特别帅。”
帅到他恍惚间甚至在空气中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那你还笑我。”凌远斜了他一眼，脱了外套开始洗菜。
“你姿势与表情都那么冷酷到位，最后没打中我当然要笑了。”李熏然顶了回去。
他没说他笑那样愉快，是因为当时凌远的表情一面是酣畅淋漓，一面又仿佛觉得不可思议到委屈。
那样坚毅冷静的一个人，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露出些许孩子气的模样。
他只有大笑出声才不会心软到失措。
“你不会生气了吧？”李熏然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没有，谁跟小孩儿生气。”凌远嘴上说着却不肯吃亏，心痒痒的就顺便欺负了他。
“喂！什么小孩儿！你没比我大几岁！”李熏然以前不觉得，今天听到这样的话却怎么都不舒服，忍不住跳脚。
凌远心满意足的看着他气苦的样子，“好好，大男孩，行了吧。你忘了还得叫哥吗？”
“忘了！”李熏然不服气，狠狠地瞪他。
“那要学做饭忘没忘？”
“忘——没忘！你肯了？”
“不肯。”凌远淡淡的回答，嘴角笑盈盈的。
“凌远！”李熏然就这么不知不觉被他摆了一道。
“哈哈哈。”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回笑的人成了凌远了。
凌远最近的日子在不知不觉间与曾经有许多不同。不过他虽然向来敏锐，可这个事儿最后还是从医院里同事们嘴里听到的。
难得的工作日，中午得了空闲，凌远没有带饭也不太想出去吃，就干脆去了医院的食堂。
这个事情震惊了当时已经在用餐的员工们。
即便是新人刚来医院也是要打听院长平时一些事情的，以免工作之余触了领导的霉头。而老人们，特别是和凌远相熟的当然就更诧异了。
凌远没有注意旁人的目光与窃窃私语，而是径直走到窗口和厨房的人客客气气打了招呼，然后端着被盛的满满的菜盘回身环顾了一圈。
当然在他回身之前，盯着他的几十双眼睛瞬间又都收了回去。
唯二的两个收的慢的恐怕是因为实在想不明白，于是就被凌远抓了个正着。
凌远端着餐盘走到了那两人的桌子，坐在了空着的两个椅子之一上。才刚一落座，两双眼睛就齐刷刷的瞪了过来。
凌远伸手指扯了扯衣领，让自己能够放松动作去用餐，整理完了抬头对上了两人的眼睛，皱眉，“做什么？看着我能当饭吃？”
韦天舒看着他喃喃道，“看你比饭好吃。”想了想不对劲，“呸，不对，你比饭好看。”好像还是不对，张了张嘴还是没念叨明白。
被一旁的李睿接了过去，“我们看着你吃！”
韦天舒被他解救了连忙点头，“对对，你先吃。”
凌远扫了他俩的菜盘一眼，和自己的没什么区别，呵了一声，“你们俩这什么毛病。”说着懒得理他们，自己低头挑了青菜夹了第一口，吃了。“行了没毒，别相面了赶紧吃吧。”
紧紧盯梢的韦天舒和李睿俩个人看见他把菜放进嘴里又咽下去才仿佛终于确信了什么，震惊地问，“这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风力这么强还把你吹来了食堂？”
凌远心下了然，“你们说这个，怎么了我医院里的食堂我还来不得？谁规定的？”
韦天舒只觉得凌远这话音刚落自己身上就齐刷刷的聚集了无数目光，连忙摆手，“没没没，你要想来谁拦你。可你以前怎么不来？你以前——咳咳咳。”
被李睿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连忙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本来要说凌远以前何止是不来食堂吃饭，他是连饭都不吃啊。
凌远挑眉，“你才是不该来食堂吧，今儿没带饭？咱妈终于嫌弃你了吗。”
韦天舒看他一本正经眼睛里却仿佛全是玩笑的样子就想把菜盘糊他一脸，“谁跟你咱妈啊。”
他对凌远一提到饭就和他咱妈咱妈的这个事表示头疼，自己不带饭的时候他要讨，自己带了他那胃基本吃不了什么，最后回家挨说的还是自己。
凌远要不是以前一要他吃饭就跟要了命一样，他们至于这么惊讶吗。
凌远心情好不理他，低着头挑着油水少的菜，虽然吃的慢但是的的确确是吃下了。
韦天舒虽然嘴上挤兑他但是看到他这样其实挺放心的，他回头和李睿对视了一眼。
李睿若无其事般开口，“院长心情不错？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
韦天舒把话接了过去，“就是啊，有好事的话不能自己偷着乐，你得和我们分享吧。”
凌远抬起眼睛，“好事？”
“恩恩。”
“想知道？”
“恩恩恩！”
凌远看着他们俩快把自己脑袋都点掉的样子就格外想笑，但是脸上依然是一片高深莫测，他笑了一下，“好事吗？”
韦天舒和李睿期待的看着他。
“没有。”
韦天舒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盘子，“你这不蔫声不蔫语地偷偷学坏了啊。”
李睿没敢明着说，但是他用神情表示了赞同。
凌远也挺无辜的。他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
好事？也没什么好事吧。日子正常过罢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比原来觉得轻松了一点吧……
他不知道在旁人眼里，自己的气场变得温和了许多，笑的频率也远远高于从前。
韦天舒明白要想从凌远嘴里撬出什么东西那是难于上青天，可是最近凌远的行为举止的确古怪了些，不见得是坏事，但是他还是有点担心。
当然，八卦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吧。
凌远最近仍然勤恳专注工作，细致谨慎。但是能够交给别人的事情他都不太过问了，只负责指导和听取结果汇报。有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情下午就不见人影了。
其实这样挺好的，从前凌远那样子的状态是个人就知道不正常。
那么拼命的连轴转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对自己的身体完全不上心。就算是点灯熬油，那灯也早晚有熬干的一天。他曾经甚至害怕凌远有一天就在医院倒下了。
而且不是累死的，就是饿死的。
李睿听着突然想起个事，“对了院长，今天下午那个交流会。”
韦天舒一拍头想起来了，“啊那个今天通知说两个人就够了，你看除了你再挑个谁去准备就行了。”
凌远这时候正好用完餐了，他自从上次胃病犯的格外严重之后就不太感觉到饿了。
要不是李熏然盯着他吃药，他是不想吃饭的。但是不吃点东西直接吃药的话会有些反应，不然他也不会来食堂。
凌远拿出纸巾擦了擦嘴，端了托盘站起身，看向仰头看过来的俩人淡淡道，“那个交流会你们俩都有过经验，你们自己商量是带人去还是干脆你俩一起。我就不去了，交给你们了。”
韦天舒连忙道，“你不去？那你下午干嘛去？”
“有约。”
凌远扔下俩个字，转身走了。
韦天舒和李睿俩人默默的坐在位置上，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震惊和飞过的一句话。
“我去，谁这么有本事？！”
凌远不担心下午的会议，韦天舒和李睿的能力足以很好的完成任务。他给自己的工作收了尾就和李熏然老地方见了。
来的久了，射击馆的老板对他也熟了。
难得他比李熏然来的早，和老板客套了几句就提前进去了。
凌远挑出了李熏然喜欢的枪，自己随便摸了两把趁手的等着李熏然来。
李熏然一进馆就从老板的嘴里听到凌远已经来了，不知为何心里突生一阵喜悦，他抛之于脑后没有细想，步伐却快了许多。
等他匆忙进了老房间把里面的样子收至眼底的一瞬间，不自觉的就顿住了脚步。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凌远侧身而立。颀长清瘦的身材在白色的衬衫里尤为挺拔，如松如竹，低垂着头用双手细细的擦拭着他最爱的那把枪。
温柔轻缓。
那样专注又温柔的神色，他曾经在凌远的家里见过一次。
那时候的凌远在摆弄自己不知收藏了多久的那一套手术刀，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对凌远手心里的手术刀的探知欲到达了顶峰。
因为他想再看一次那样子的凌远。
现在得偿所愿，却是因为自己最爱的枪支。
凌远……
凌远仿佛听见了他心里突然悸动而出的呼喊，蓦然抬头看了过来，他微微一笑，嗓音低沉平缓“你来了。”
心动需要多少时间？
——只要一个恍惚，就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