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真】似是故人来（上）
送给最近辛劳的 @一握灰 ，贺国庆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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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布告】
见此人者，告知皇城守卫。
消息属实者，赏黄金百两。
——南羽皇城
01
人头攒动，少年鼓足了劲儿往里钻。
眼见着前面的人群对着布告上的画像指指点点又窃窃私语，他突然失去了勇气。
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就在那张布告上，可是他不敢踏过这些人的脑袋，哪怕那上面的内容于他是如此迫切。
距离让他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只能看清楚那画像。
等在人群旁边的少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脸。
日落西山，终于有人渐渐散去了。
少年懊恼地想，等他看完之后一定要记住布告者的名字，日后见到要好好说个明白。
他终于逮到了个空，怯怯地走近了几步。
他不自在地瞅了瞅，周围剩下的几个人都聚精会神地专注在他们自己的所见里。
少年松了口气，凑上去仔细地瞧。
过了许久，他曲腿坐下了仰着脸专注地望着布告上的画像。
近看更清晰了。
少年喃喃道，我是长成这个样子吗？我好像是长地这个样子。原来我长成这样啊。
还挺可爱的。
少年傻笑着，等回过神才发现有人的脚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蓦地缩了回来，对着远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得对着自己的手背委屈地吹了吹。
“呼呼，不痛不痛。”
他站起来仔细地拍了拍身上。
布告前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鼓起勇气想把布告揭下来收起来。
努力了半响，发现揭不得，只好作罢。
“好吧，那我只能去找这个人了。”
他又看了一眼最后的落款，瞧了瞧天色，往皇城赶去。
02
南羽都皇城的大殿内，早朝过后，长老留下来拦住了风天逸的去路。
风天逸不好发作只好又坐回了皇座，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那些老生常谈。
“这些话我听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陛下找不到他的。”
“你怎知我找不到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踏足其上，我自会寻见他踪迹。”
“羽皇陛下！”
“长老，朝事很辛苦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风天逸挥挥手，长老在后面忧虑地看着陛下的背影，摇了摇头。
羽皇一回寝宫就见有人一身玄衣在窗栏处背对他望着月亮。
他心脏猛地一跳，唰地一声剑光一闪，混着月色把未点灯的屋子都照了个半亮。
少年吓了一跳，曲着腿往窗台上缩了缩。
他瞪着圆圆地眼睛望着来人。
羽皇本是怒极，见他这般怯生生，话一出口已是软化了一些。“何人？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少年咦了一声，这回又不怕他了。
他匆匆跳下窗子，几步跑过来又好奇又喜悦地凑了过来。
“你看地见我？”
羽皇这回看清了他的脸，熟悉地紧又有些说不出的陌生。
又听见他的话，思绪百转，心便猛然沉了下去。
03
羽皇站在自己熟悉的寝殿，少年在他面前虔诚地抬着脸看着他。
那张小脸仍是可爱，却再瞧不出有没有肉感了。
比曾经白了许多，白了太多了。
羽皇只觉得自己身上冷汗一阵阵的，仿佛方才心跳地太厉害，此时胸口难受得紧。
少年抿紧了嘴，“你怎么不理人？”
羽皇定了定神，强道，“因为你问的废话。”
少年笑了，“那你认识我吗？”
那笑只是咧了咧嘴，眼睛也乌黑一片，是看不见神情的，里面却好像闪着期盼。
羽皇瞧他笑地傻样，又想骂他，又觉心痛。最后只得冷哼一声，“我堂堂羽皇，为何要认识你这种小人物？”
少年委屈地鼓起了脸，这回倒瞧得出那脸蛋仿佛还是圆滚滚的。
“活人说话都这么讨厌吗？”
羽皇挑眉，“也不知谁讨人嫌，好好的不去投胎，游荡人间好玩啊？”
少年沉默好久，最后闷声道:“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心有未竟之事，不能投胎的……”
羽皇也跟着沉默了，少年那张神色呆板的脸，他却将沮丧落寞看地清清楚楚。
他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坐了下去。
少年又鼓起勇气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他，“你着人贴了布告找我，又能看见我，所有人都看不见我的。你这么厉害一定知道我是谁，你告诉我我就能去投胎，不用在这碍你的眼了。”
羽皇听罢突然就不想说了，“等我心情好了我就告诉你。”
少年急了，“你这个活人怎么这样啊！”
羽皇也气急，瞪他，“我怎么了，我就这样！你去问啊，哼，问到算你本事。”
“那你怎么才能心情好啊……”
羽皇就说，“我也不知道，你就便在这陪我吧。总有一天我开心了，自然告诉你。”
少年鼓着脸也坐回了窗子。
这个活人脾气真古怪，白长得这么好看了！
04
一人一鬼就开始折腾，有个伴儿哪怕别人看不见，对他们而言倒的确比从前热闹了许多。
夜晚少年睡在了窗子。
羽皇本觉不妥，少年却不在意地笑，“人鬼有别，我身上太凉啦，外面有旁人瞧不见我从我身上穿过去时人人都要打个寒颤。近你身不好的。”
羽皇听了又生气，心想他也是多余。又不是人，有什么好怜惜的。便合衣气冲冲地睡了。
留下茫然的少年苦思半夜，好端端地这个活人怎么又生气了？
翌日一早，羽皇睁开眼睛侧眼看过去，少年在窗子上无聊地晃着腿。
他心下稍安，不是梦便好。
有下人伺候着，少年就在旁边绕来绕去，羽皇碍于生人也不好开口。
等终于清净了他才低声斥道，“你能不能老实点，我要去上朝了。你跟着我作甚！”
少年紧紧跟着他，便怕他丢了一般，“我也要去！”
羽皇瞧见外面天光大好，心下担忧又不愿直说，刚要开口赶他，少年就可怜兮兮看他，“只有你能看见我，你走了就没人和我说话了，你就带我去吧，带我去嘛~”
羽皇只觉印象里从未听过他这般娇憨讨饶的话，心一软。
“你不怕艳阳？”
少年眨了下眼，那好像是他习惯地动作，只是此时做来眼皮僵硬，迟缓了许多。
他跑到外面挥了挥手，“你看，我不怕的。”
没了借口，也解了忧愁。
羽皇最后只得小声冷道，“那你不准捣乱。”
“嘿嘿，保证不捣乱！”
羽皇看他又笑地那么傻，恼自己不争气，甩袖先走了。
也是鬼迷了心窍了！他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上哪里瞧得见可怜又哪里有什么傻气。
少年呆着脸在他身后蹦来蹦去。
羽皇暗叹，可不就是鬼迷了心窍吗。
05
羽皇放下手中的笔，飘在他旁边的少年早就悬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他看地入神，喃喃道，“怎地做了鬼了觉还这么多？”
他慢慢凑近，伸手悬在那张苍白地毫无血色的脸蛋上，几次也不敢落下。
怕触手生凉，怕……连触也触不得。
那就只这样看着，看着就好。
能见便觉心安。
不知不觉，羽皇趴在了少年旁边，睡了过去。
他拦住身后的追兵，怒道，“我说让他们走。”
熟悉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与另外俩人一起，渐渐远去。
那身影忽然回头看向他，乌黑的瞳孔，呆板的面孔。
心又开始痛，不像他平时习惯地那般，倒似平生第一次，绞地厉害。
他捂着胸口猛地坐了起来。
月色如水，映地整个房间温柔极了。
等在旁边的少年凑了过来，板着脸安慰他，“不怕不怕，没事了，都是梦。”
羽皇怔仲地看他，一瞬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看他这个样子胸口都是酸胀。
“傻不傻……我没事。”
少年第一次没有跳脚反驳他，只是闷头等他，还是那个倔强的样子。
羽皇反倒笑了，“我真的没事了。不骗你。”
少年几次张嘴，最后又收了回去。
羽皇难得没骂他，语气如神情一样柔软，“你说罢，我不凶你。”
少年仰着脸，声音很小，“你梦里那是我吗？”
06
他不说话，少年低落地在一旁也不说话，他望着他的头顶，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
“你怎知我做梦？”
“我看到了……”
羽皇蹙眉，“你看得见我的梦境？”
少年摇头，“不，我看得见你。”他想了想，“我就在那里，不知为何往前走，回头看到了你。”
羽皇怔住，心里一惊，仔细回想梦中未曾唤过他的名字才放下了心。
冷静下来，心又是一凉。
何时他羽皇也这般胆小了，只怪造化弄人。
“我也不知，我不记得了。”
“哦，你真可怜。”他有点心疼美人了。“没关系，我也不记得，我陪你。”
羽皇被他打了岔，将疑惑放在心底。
他翻了个白眼，又恢复了如常模样，“但是我记得自己名字，你记得吗？”
少年撇嘴。
羽皇冷哼，“别装委屈了，丑死了。”
少年听罢瞪他，这个活人怎么这般无理取闹！
算了，美人脑子有病，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少年瞪圆了眼睛，乌黑地有些骇人，羽皇却半点不怕。
从他再见他就知道，他的记忆也是缺失的。
他记得他，可他只记得他是一个曾经在宫里后来潜逃的弟子。
若果真如此，他怎会在登基之后立刻下了诏书，着人去找他。
若果真如此，他的心又怎会这般痛。
只为了一个逃犯？他早该想到的。
可他不记得，记不得。
少年还在旁边生着闷气，月光洒在他身上，身形倒比最初清楚了些了。
羽皇在旁看着，胸口还一抽一抽地钝痛，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了温柔的弧度。
都说神佛鬼怪，万事皆知。
怎的到他就捡了个这么傻兮兮的小鬼。
多想问问他啊，他要是知道该多好。
他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未完————
